译者:厉雪
灵感词:删除,冷漠
叶陈瑞在食堂一角嗦面条,用手机追最近喜欢的一部剧。男女主正争吵,但陈瑞知道他们最终会和好如初。电视剧的套路就是这样:争吵,争吵,争吵,直到最后不吵了,其乐融融地在一起。为什么现实生活中的友谊不是这样呢?他不禁自问。为什么我无法知道自己这段故事的结局呢?我都不求有个女朋友,只想找人一起玩的时候,能有个朋友不会忽视我。
陈瑞用白色短衫的袖子蹭了蹭额头,衬衫上斑斑驳驳渗着汗渍。这件短衫是他的最爱,因为上面印着一个英文词delete(删除),一条删除线横贯左右,更加强调了这个词的含义。陈瑞之所以喜欢这件衣服,是因为它言之有物,不像他很多朋友衣服上印的字,完全没有道理。
看着身上的汗渍,陈瑞不由心想,或许应该把面打包回宿舍吃,不应留在这个火炉似的食堂。万幸,至少室内可以遮阴,虽然没有空调,唯一的安慰就是始终开着的巨大窗户,但今天没有风。现在是五月,已进入炎炎夏日,但还要再上两个月的课才放假。碗里的凉面也难以缓解令人难耐的暑热,陈瑞决定快点吃完。
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从他身旁经过,陈瑞抬头,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正和一群同学说说笑笑。陈瑞立即把视线收回到电视剧上,后悔自己抬头看见这一幕。他的朋友无视了他,但陈瑞知道对方其实看见他了。怎么可能没看见呢?他最好的朋友忽略了他的信息,只为和这群人一起吃饭。被背叛的感觉碾压着他的心,暑气侵蚀着他的身体,他感觉要窒息在这间不通风的大楼里了。
陈瑞回到宿舍,想睡午觉,却全无睡意。他等着门打开,朋友走进来。我该对他说什么呢?该直接质问他,还是装作没看见他?该问他午饭是在哪里吃的、为什么不回我消息,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?心头的怒火依旧在燃烧,陈瑞知道,如果朋友这时回来,他或许会直接冲对方吼起来。他到底去哪儿了?我们下午又没课,为什么他不回宿舍呢?他肯定不在图书馆。即便以前我俩关系很近的时候,我也没法拉动他去图书馆。
陈瑞最终还是放弃午睡的打算,从上铺爬下来,坐在下面的桌子旁。他靠着硬邦邦的椅背,从书架抽出一本英文课本。在电脑上打开听力作业的文件,开始听一篇关于鲸鱼的文章。但播放结束,看着听力问题,才意识到自己一个词都没听进去,只得再听一遍。给点力呀,陈瑞。别再想了,专心做听力练习吧。
心不在焉地学了近一个小时,门开了,泽凯走进来。陈瑞看着泽凯,希望对方能留意到自己眼中的怒火。但泽凯看都没看他,抓起一本书,塞进书包,出去了。两个男孩一个字都没说,陈瑞的怒火愈发旺盛。他起身欲要去追泽凯,质问对方,但想到要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把对方堵在半道上,陈瑞不得不坐了回去。没必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。对方如此冷漠,他也只管冷脸以对好了。
上课时,陈瑞开始一个人坐。老师要求组队或结伴完成任务,陈瑞也不愿和同学合作。看着面前的课本,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越来越无法专注在课业上。而当他不愿参与时,老师也开始避开他,不再经常提问他。看到泽凯和同学围坐一圈,讨论得不亦乐乎,陈瑞本想把注意力拉回课本上的字句,但愤怒吞噬了他的思想,令那些字句变得模糊不已。
一天,市场营销课后,陈瑞正慢吞吞地收起课本。他一般都慢慢来,这样就不用和其他同学一起走,但这次,老师来到了他面前。
“陈瑞,我发现你最近注意力好像不大集中。”
“呃。”陈瑞不想表现得没礼貌,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他肯定不想跟自己的老师分享内心的痛苦。
“你可要记住,不能让外界干扰你的学习啊。成绩很重要,你最近的课堂表现可不大乐观。”
“好的,老师。”
“你很有潜力,前途无限。我不想看到你浪费自己的潜能。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,一定要告诉我。”
老师走回教室前面,陈瑞逃也似的走向门口。“好的。”他离开时小声说道。
去吃晚饭的路上,陈瑞边走边回想老师的话。或许这件事影响他太多了。他和泽凯有一个半学期都亲密无间,但或许是时候放下了。但该怎样才能不生他的气呢?这个混蛋!陈瑞走了几分钟,回忆着泽凯做过的所有糟心事、所有忽视他的时候。他们现在即便在宿舍也不讲话。
或许我该和他聊聊。这个想法一出现,陈瑞就想把它赶出去。不行。除非他先道歉,但是……陈瑞想到老师的话。让这件事影响我的成绩,真的值得吗?或许不值吧。
那晚,陈瑞坐在书桌前,再次等着泽凯推门而入,但这次,他寻思的却是该如何跟对方沟通。首先,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了——尤其是那天他忽视我的消息,去跟那群人一起吃午饭。
门开了,泽凯进来。陈瑞深吸一口气,转向泽凯:“你为什么不理我?”
泽凯正转身走向自己的桌子,但听到陈瑞的声音,他猛地停下,转身说道:“我不理你?”泽凯语气中的讶异让陈瑞一惊,但陈瑞坚决不退让。
“对啊。”他转身面向这位室友,“我喊你去吃午饭,你都不回复我,但却跟其他同学一起去吃。”
“你从来没喊过我吃午饭啊!你这几周一直都没理我啊!”
陈瑞诧异地几乎说不出话来,但长久以来压制的怒火让他坚信,泽凯是在装无辜,他在撒谎。陈瑞拿出手机,找到自己给泽凯发送的最后一条短信,质问道:“你看!”
泽凯走近一步,去瞧那条短信,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:“我从来没收到过这条信息。你看我的手机,没有那一条。”泽凯打开聊天框,把手机给室友看。
陈瑞瞥了一眼泽凯的手机。泽凯说得没错,没收到那条信息。“那你每天回到宿舍为什么都不理我?”
“每次我回来,你都在学习,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。你怎么跟个小女生似的,阴晴不定的?放过我吧。”
他说我像个阴晴不定的小女生?这么蠢的话他都能说出口!陈瑞绞尽脑汁想要回嘴,但他又能说什么呢?泽凯把他当成了不懂事的孩子。“你竟然这么说我!”陈瑞最后说道,怒气冲冲地朝卫生间走去。
“我怎么你了?”泽凯问道,他跟在陈瑞身后,在卫生间门口把陈瑞拦下,“一个误会而已嘛。”
“之所以有这样的误会,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哥们儿,不想和好。”
泽凯翻了个白眼:“别介呀,兄弟。”他捶捶陈瑞的肩膀,就像那次陈瑞在演讲比赛中得了亚军那次一样,“咱们把这事儿忘了吧。都过去了,好吗?”
有那么一瞬间,陈瑞想要继续生气,他不想让这事就这么过去。泽凯做得不对,是他让二人冷战了几周,他也没做任何事挽救,都是泽凯的错。
又或者,真的是场误会呢。
陈瑞从好友身边走开,他握紧双拳,又松开了。看着依旧站在身边的泽凯。我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。真的要因为一条没发送成功的信息就放弃这一切吗?
陈瑞长长叹了口气:“好吧,唉,过去就过去吧。”
二人坐下一起打手游,让陈瑞想到电视剧中的欢乐大结局。或许生活中也有欢乐大结局吧——但问题不会发生半小时后就能圆满解决,或许在现实生活中,欢乐大结局也需要付出一些努力才能发生吧。